On the Road

在交大這幾年，我學會一個人走路。
不是高中搭電車那些日子裡，越走越快的趕路向前，直到制服溼成一片墨綠，鹽粒在背上爬出軌跡。也沒有像小學時，背著鬆垮垮的書包，輕快地在家人都醒前出門，迎著陽光，執著著踩在白色班馬線上、跨越那條長長的車水馬龍。不是匆忙，也沒有閒情逸致，走在不大也不小的校園裡，走不出那幾條熟悉的路線，就只是走著，戴著耳機，一個人。

夜裡當路燈都亮起，通往體育館的路上綠樹掩映，我將風衣拉到最高，和幾對情侶擦身而過，小心翼翼避開目光，將隨身聽裡的MCR或Fall Out Boy開到最大。這段路是三首歌的長度，到傲慢與偏見的課堂需時半打曲目，而從新竹到台中則約兩張專輯聽完。橙草的Rainbow 4 AM適合晨起的日光和霧氣，水珠爬滿的半透明傘搭配「小情歌」或「被雨困住的城市」，嘈雜的大街需要「Welcome to the Black Parade」給我橫衝直撞的勇氣，迷路的街口就反覆放著「方向感」或「巷口」，操場上圈復一圈的奔馳便拿Jason Mraz做配樂。
有時候腦海裡滿是繁複的想像，緩慢咀嚼昨夜夢境裡的炫麗或哀愁；有時縐褶裡塞進大把用過即丟的瑣碎文字，沒有成長多少的反覆背誦強記著。音樂太過強烈的片刻，乾脆就什麼也不想，一片空白裡只印著一行行歌詞，遂大聲唱起來了，到聽見自己的聲音為止。
我以為，這樣就不會感覺孤獨。

“When I am by myself, I know it’s just myself.” Jack Kerouac淡淡的自傷飄散在期中考的教室裡。On the Road裡那段橫越著個北美大陸的旅途上他有好友相陪，但在回憶這段往事時，只餘他在偏遠的山上，一個人振筆疾書，六十三天以後，一代傑作就此誕生。每個人在答案本上塗抹草擬，試圖從短短半小時左右的影片拼湊他的模樣。我討厭這樣的粗糙。他不應該這樣被功利的孩子們分析過就算了。但我不也在言不及義地寫下我的作文嗎？對他一無所知的我，寫出來的文字究竟帶有幾分可讀性？我無法像他一樣驕傲的說 “All story I wrote was true. I believe what I see.” 從小到大我捏造過多少謊言，到如今誠懇的字句反而遙不可及。那些連自己都想撕碎的虛偽。

公車過站不停的那個傍晚，我半睹氣的走入清交小徑，想起大一那種每次都像闖進一片森林的驚喜，忽然哼起週末看的心之谷裡、女主角和著提琴唱的： “Country road, take me home, to the place I belong.”只要知道前方有個目的地，再遠的路都願意走，再孤獨的心也好像都可以痊癒。因為這樣，Jack哀傷的眼中，才藏有一絲淡淡的滿足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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