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樂是一面鏡子──再談《感官/世界》

從電腦上、新買的手機上已不知聽過多少遍的新專輯，今天卻是第一次放進CD音響中聆聽，那樣放肆的扭大音量，讓音符衝進、灌滿整個房間的狂妄，和用耳機細細品味的私密真的很不一樣，不快轉、不重複播放特定哪首歌的時候，更能清楚看見所有歌曲拼湊出的完整形象和概念。


雖然名為「感官/世界」，我卻覺得這是張極其內省、自我的一張專輯，非常適合在夜晚時獨自咀嚼，卸下所有防衛和掩飾，沉澱所有複雜難解的情緒，然後慢慢擦亮心底那面鏡子。

「關於我」像是一篇書序或前言，你懂我的性格嗎？你了解我的過去嗎？你能參透我的未來嗎？也許，接下來的十首歌會提供一些解答，我們滿懷期待著繼續聽下去，試圖從中拼湊「林宥嘉」的身影。
「解high人」是一種戲謔式的自我剖析，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和別人唱反調，有時小心翼翼的希望別人了解自己，才能被接受或崇拜，但又無法隱藏自己古怪的一面，因為我也沒辦法，自己就是個「掃興的天才」。
「看見什麼吃什麼」則是對人際交往的重新省思，與其說是描述和別人的來往關係，更像是種自我提醒，勿以貌取人，「偏食的孩子難進天國」。
「耳朵」則透過愛情裡的盲目與無法溝通，來對自己的性格做更深刻殘酷的解讀──孤僻、不擅解釋、想躲起來不被干預的獨處渴望、擁有一些無法坦白的秘密的必須──這些稜角是如此尖銳的謀殺了這段感情。
而「飄」、「說謊」和「心酸」則更深入的檢視過往愛戀，雖然愛情必然是和某個人頻繁地互動、了解、甚至是傷害，但這幾首歌的角度又是極其主觀的：「我」失去了一個熱愛風中之歌的女孩，「我」被愛情騙了、只能說謊假裝自己不在意再一次失去妳，「我」心痛那曾經擁有過的簡單美好、如今只能獨自品嘗相愛卻仍舊分離的心酸。
終於，到了「唐人街」，「我」明白自己最想要環遊的世界就是有妳在的地方，「我」學會珍惜現在陪在我身旁的人，而不是總在回憶中追悔。
在自省過後，就是大聲、自信的昭告天下，「我」古怪矛盾，或許有時「歇斯底里」的把夢變成搖滾樂，但這就是最真實的「我」。
而你們，聽著「我」的歌會感動、心跳、或陷入自己回憶漩渦的你們，就是「我」的「另一個自己」，所以「不被誰了解 有什麼重要 這世界上有你就好」。
我們透過音樂和他交流心情，最終能「感同身受」著所有最私密的情感，於是，我們將不再孤獨寂寞，不再放大或沉溺於自己的悲傷之中。

整張專輯聽完，我看見了林宥嘉想讓我們看見的、最赤裸裸的自己，但又不只於如此，在這趟音樂旅程裡，我也跟著挖掘自己，深刻的凝視自己最深層的欲望和最衝突的個性，發現我和他的靈魂裡必有某種相像的色塊──那同樣不安於別人定好框架的野性，那有時無法和群眾合拍的孤僻難搞，那想保有自處時間和某些秘密的需求──那就像是心事被某個人翻閱解析了，但卻沒有被掀開展示的尷尬，而是一種能被了解懂得的安心。
我想起張懸第二張專輯「親愛的……我還不知道」上的介紹詞：「音樂只是一面鏡子，讓你在裡面找到自己。」在「感官/世界」裡，我真的找到了，一個粗糙卻真實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