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nfinite Rock

「音樂」是吸收了名為愛的水，所開出的花朵。有個熱愛歌唱的大男孩曾如此說。因為如此，我在他們每首心血裡看見一朵朵燦爛盛開的樂之花，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美麗。整場演唱會我彷彿置身在一座遼闊繽紛的花園，觸目所及是七彩斑斕的鮮艷，撲鼻而來的濃郁香氣使人沉醉。
在演唱會中途，我時常試著閉起眼睛，不是因為疲憊或分心，只想排除其他感官干擾，全心感受這股將全場包圍的音樂魔力。身旁觀眾夾雜著尖叫聲的用力唱和，石頭和怪獸的雙吉他音牆不斷堆疊出熱力狂野，諺明的鼓聲帶出強勁節奏，瑪莎的貝斯則穩固了低音聲線，而阿信的歌聲在這些之上又好像和一切融為一體，直接穿透我的耳膜。睜開眼睛的瞬間，看見五個閃閃發光的大男孩，時而認真投入，時而穿插些可愛俏皮的小動作，比任何人都還享受此時此刻的演出。

已經是第三次看五月天的現場了，卻從來沒有好好整理過這份持續了八年的熱情。高二那年終於看見跑校園的他們，在陽春的舞台上依然青春而自信。兩年前我狠下心買了最前面區塊的票，看他們把整個的台中體育場變成施展夢中魔法的舞台。最後是這一晚。
一直以來，我都不算是死忠的歌迷，沒能早熟到認識未被主流發掘的他們，也無法亦步亦趨的參與每場宣傳活動，甚至在開始接觸地下樂團的這兩年，漸漸把五月天的音樂塵封箱底，在搖滾的路上轉入其他不曾走過的風景。高三那個晚上，我以為那就是終點了，在喜歡的最高潮中畫下休止符，隨著對新專輯的淡淡失落和困惑結束。但心底還是留有那麼一個區塊，等著他們再次填滿那些空虛脆弱，弭平所有傷痕創疤。期中斷斷續續接收著一些片斷的消息，喔精選集開始預購了，喔這篇側標是瑪莎寫的，喔阿信和品冠合作了整張專輯……直到聽見為愛而生。
好像曾經的那份感動又回來了，卻還有一些說不出的元素混雜其中，既熟悉又陌生，既簡單又深奧。從唱片行回來後，小心翼翼拆開拿起放進，在塵埃滿佈的音響裡播放，像從前那樣細細對照著每句歌詞。我開始期待這場演唱會，想弄清楚他們的蛻變和堅持。

天還未亮，走過尚未甦醒的街道，手握著一瓶熱奶茶等待頭班的公車，帶我往會場去。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，我翻著輕薄的原文書，字句飄在陽光與寒風之中，心一半沉在Veronica困於療養院的情節，一半心不在焉的倒數進場時刻。烈日曝曬的操場上，我們整齊排列像是參加升旗典禮的學生，在隊伍裡歪歪扭扭的站著，一邊和同伴隨意聊著。領取到不前也不後的號碼，亮橘色的手環鬆鬆地綁在腕上，進場時走進逢甲嶄新的建築，長長的隊伍繞行著階梯像參訪團。
強辯的開場。一直很喜歡的「存在」和「甜蜜的願望」都在歌單裡，他們華麗的演出魅力還有厚實的演奏實力的確令人印象深刻，現場版的「1234」也將氣氛炒至最高點。這幾個大男孩肯定將在搖滾樂壇寫下屬於他們自己的篇章。
然後，伴隨著此起彼落的尖叫聲與歡呼，五月天走上了舞台。
太陽依然刺眼的下午三點，燈光打在台上形成一片白霧，但這一點都不影響我們的熱烈情緒。「瘋狂世界」的前奏一下，我忽然變回八年前那個初嚐搖滾熱力的小女孩，用狂暴的音符鑿建叛逆的出口。每回去KTV必點的「終結孤單」，在看不清未來迷霧時響起的「人生海海」，執著無悔的「恆星的恆心」，想要義無反顧就固守我善良的「倔強」，困惑無解的曖昧在「擁抱」裡找尋答案……毀滅式的愛情是掀起狂亂風暴的「香水」，只要與你相關就是「最重要的小事」，用一生寫下自由的「摩托車日記」……全場大合唱的「憨人」總是震撼，獻給朋友的「垃圾車」溫暖催淚，「loving you」版的「溫柔」讓全場迷醉……從過去唱回現在，從青澀反叛到成熟包容，我們都在一點一滴調整姿勢，來適應這個世界，來打造一個更美好的明天。

從天亮到天黑，賠本放送的三個多小時演出，將我先前排隊的煩躁不耐全都一掃而空。我們約定好的，下一次，或許又再過了幾年，或許我已為人妻為人母已不再是狂妄而精力充沛的年輕孩子，還是要再看一眼有他們在的舞台。
因為我們都相信，搖滾，會是一輩子的事。